相遇婉如照顧網 202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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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禁止」無法解決問題 「開放」才能培養思考、反省、表達的孩子

作者: 
呂佳旻(彭婉如文教基金會幼兒園部副主任)

 

陽光灑落在幼兒園戶外的泥草地上,一群遊戲中的孩子發出此起彼落的歡笑聲。這群孩子中,一位有著深黑膚色及蓬鬆捲髮的孩子,一眼望去,特別吸引目光。

這天,園區收到一封信。

「他說他想要當一個白白的人。」
「同學說他的臉是大便,他的臉的顏色是大便,他們叫他大便,說大便很臭,不要再跟大便在一起。」

媽媽寫信告訴老師,孩子將這些記在心裡,孩子的心,受傷了。

禁止行為,無法真正解決問題

面對這樣的事件,你會怎麼處理?多數的大人想必會當眾直接制止孩子的行為:「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別人,你不可以再這樣說喔!」

如果只制止行為,孩子只學到「老師不准我這樣跟某某說」,而無法覺察為何別人的感 受是這樣?我說的話是哪裡有問題?孩子間的互動關係,也不會因此變好;被當眾指責的孩子,甚至可能產生更多負面情緒跟行為。幼兒園園長說:「孩子可能是不自覺做出 這些行為,他並不知道這是不對的,我若因此當眾指責或提醒他,比較沒自信的孩子可能會害怕表達。若是好勝心比較強的,可能就會用辯解的方式回應,會覺得『你都針對我』那種感覺。」

你也許會疑惑,難道大人聽到孩子這些不適切的語言,就什麼都不做嗎?當然不是。做為大人,我們要從同理的角度先思考:「孩子為何有這樣的反應?」孩子可能是基於對 差異的不理解?或對自己說的話,可能造成的傷害也不理解? 

引導同理與看見,讓孩子從自覺中培養尊重及友善的態度

園長和老師們分析孩子口出惡言的前因後果,是因為孩子們也還在互動與熟悉彼此。因此,在與家長面談溝通後,幼兒園決定展開為期一個月的「多元文化活動」,藉以讓園區內的孩子們,可以從不同國家、族群視角切入,開啟更多的互動與認識。這一個月內,幼兒園跟孩子一起閱讀及討論三本繪本:《朋友》、《我喜歡我自己》、《我和世界的孩子不一樣的生活》。大家一起在幼兒園品嚐了日本、越南、原住民、閩南等不同族群的美食;甚至邀請孩子不同國籍、族群的家人們,到幼兒園跟孩子分享自己的生活及語言。

透過提問,我們讓孩子經歷覺察、思考及同理的歷程。

「我們請他分享,為什麼不喜歡被這樣說好嗎?」
「因為那個黑黑臭臭的。」
「那如果別人對你們講那兩個字,你們也覺得黑黑臭臭的,那你覺得好嗎?」
(其他孩子搖搖頭)。

「因為我們只說不喜歡,這樣無法讓別人理解不喜歡的原因,也不容易產生同理的感受。」婉瑜老師考量孩子的隱私及自尊,於是帶著部分的孩子,一起在不被介入打擾的空間,開啟對話與溝通,讓小朋友自己告訴對方「不喜歡被這樣說」的理由。

孩子們的互動,需要大人適時的引導。婉瑜老師說:「畢竟他是三歲小朋友,他想要跟你玩,但他的方式你可能不會很喜 歡。」婉瑜老師分享,他有天看見一位中 班姊姊,主動出手幫助年幼孩子抓抓背的場景,而這一幕恰巧與不久前,老師才剛談過的《朋友》繪本中的場景如出一徹, 繪本中就有一個橋段是「朋友,我可以幫他抓抓背。」

婉瑜老師說:「小朋友可能不知道怎麼跟其他人相處,大人引導只要多一句:『怎麼了嗎?你需要幫忙嗎?』就能引起孩子們注意,並提供相互的幫助。」後來老師在小朋友團體討論的時候,將「抓背」這 件事與大家分享,透過公開讚許孩子的行動,引導孩子們彼此建立友誼。

開放,是讓孩子自己決定答案

經歷了一個月的碰撞與溝通,幼兒園裡沒有再聽見不適切的語言,我們更看到孩子能自信的告訴別人:「我不喜歡你這麼說, 我喜歡我自己。」在短短的一個月內,我們看見孩子學習了同理、表達感受、道歉與接受道歉。

在開放教育裡,大人觀察、分析孩子行為 背後的緣由,並扮演正向引導的角色。但也要時刻提醒自己,要放手讓孩子犯錯, 陪伴他們從中學習思考與溝通;放手讓孩子看見問題,並陪伴他們確認自己的喜好與選擇。因為這些「做中學、錯中學」的歷程,才是孩子成長的養份。

開放引導的過程,雖然漫長,但更能看到孩子內心的改變。幼兒園搭建互動、看見與溝通的體驗,進而讓孩子產生興趣、 主動探究,經歷犯錯及修正,最終讓孩子思考如何平等對待不同背景、不同樣貌的人。這就是我們要的開放教育學習園地。

一位老師要面對十五位孩子的情緒! 怎麼可能?

作者: 
余佳蔚(彭婉如文教基金會幼兒園部研發專員)

 

高鐵行駛南國的路上,河岸旁綿延幾公里的黃花風鈴木迎風搖曳,呢喃著花語「再回來的幸福」。儘管冬天樹枝形孤影隻佇立在冷風凌厲中,然而春天的溫暖、夏天的雨水、秋天的陽光滋潤養分,枝葉再次茂盛生長,盛開燦爛的花朵,彷彿訴說著因為被愛護,才有餘力去愛人。就像幼兒園老師,有了周圍人的支持與滋養,才有能力去愛每位孩子。

婉如基金會的夥伴搭建了照顧協力的支持網絡與氛圍。這次我南下入園,恰巧掀開了這 一組網絡運作的秘密。 
 

老師也是人,也會有情緒,更何況一 位老師要帶十五位孩子

「琪琪,學習區時間要結束囉,請妳收拾玩具囉。」

「鼻要……哇!哇!哇!」

3歲的琪琪剛進幼兒園,還無法適應學校的生活,學習時間結束時不捨哭泣,還雙手揮舞作勢要打同學,讓香香老師急忙安撫琪琪。教室裡的29位幼兒,頓時由另一位搭班老師肩負照顧責任,這對兩位老師來說,都是艱難的挑戰。

「鼻要……」琪琪口語表達不清楚,沒有人聽得懂她想說的話。眼見都沒有人能理解,她開始尖叫、跺腳、甚至用身體撞牆壁。害怕琪琪會受傷,香香老師急忙用自己的身體護著她,琪琪卻是哭得更大聲。

園長想幫忙被香香婉拒,於是在不傷害孩子的前提下,夥伴們有默契地在旁陪伴,尊重老師先以自己的方式照顧孩子。「擔心孩子換其他照顧者,會有更多的情緒,也擔憂主管會質疑我的能力,因為有好多的憂慮,所以想自己來。但是嘗試很多方法,都沒有辦法讓琪琪平靜下來,真的好無力。」香香老師事後回憶道。

「老師妳先休息,我們輪流陪伴孩子吧!」約莫20分鐘後,督導感受到老師的無助,決定介入處理。督導觀察琪琪好像不願與人有肢體接觸,索性讓她與大家保持一定的距離,但仍不時輕聲喚著:「我們在這裡,我們想幫助你」,讓她感受所有人的善意。琪琪情緒漸漸緩和,終於說出:「被被」,眾人才知道她需要安撫棉被。 事後香香懷著忐忑的心情與督導會談,沒想到督導開口的第一句話卻讓她紅了眼眶:「在照顧孩子前,請妳一定要先照顧好自 己。」香香感受到主管不是上對下的從屬關係,而是彼此平等關懷的合作夥伴。

不是較勁誰會教孩子,而是接住照顧過程中每個人的需求

當日園區召開會議,督導們引導香香與搭班老師提出自己的困境。老師們表達,因為琪琪爸媽還不熟悉老師,不太願意講述照顧孩子的情形。所以老師不清楚孩子習性,師生間還在磨合。

「孩子需要大家一起照顧,有困難就一起 面對。」「我們多跟琪琪爸媽話家常,建立信任關係後,再來討論琪琪的情況。」 夥伴們你一言、我一句提供建議後,決定全員協力。督導負責盤點可挹注幼兒園的資源;園長擔任家長與老師間的潤滑劑, 鼓勵家長觀察孩子的身心發展;其他老師與職員則隨時支援。而當天看見事情經過的職能治療師,亦主動示範引導孩子情緒抒發的方式。像是語氣溫柔、態度堅定說明規範;「遊戲時間快結束囉,我們一起收拾玩具」,帶領孩子一起完成任務;引領孩子適當紓發情緒,或是在教室內設置 「冷靜區」,當孩子有情緒時,隨時可以選擇到那裡休息,讓心情恢復平靜。

在全校協力下,琪琪爸媽也比較熟悉園區,常講述孩子在家的情形。觀察到琪琪的發展相較同齡孩童稍慢,在老師的建議下,他們決定去做兒童發展評估鑑定,及時進行早期療育。這也是園區樂見的,單靠老師的力量照顧孩子是不夠的,家長才是最核心的合作夥伴。當孩子朝著發展里程碑前進,家長能同步引導與鼓勵,才能培養出孩子的能力。而家長的積極合作與正向回饋,也能給予老師莫大的鼓勵。上學期時常哭泣、尖叫的琪琪,到了下學期,情緒的穩定度愈來愈好,也喜歡與園區其他孩子一起互動。

之後我在基金會共識營碰到香香老師,二人聊起那段過往,香香燦笑:「當幼兒園老師真的很辛苦,但是看到孩子的成長又很有成就感。現在只要我遇到難題,會請夥伴來幫忙,因為我知道只要我拋球,一定會有人接住。」
 

老師被照顧好,才有能力去愛孩子

老師照顧孩子的過程,常常承接周遭的各式情緒,但忽略自己的心情也需要梳理、自己也有困境需要被幫助。如果說老師是幼兒成長茁壯過程的夥伴,那麼婉如基金會的同事們就是支持老師的手。

照顧好幼兒是社會共同的期望和責任,基金會將平等、關愛、合作、助人落實到幼兒園的每個角落,在工作團隊的經營上也是如此。為了能系統性的協力園所,基金會副執行長、副主任、督導、研發人員等多位資深專業工作者,透過日常定期與不定期進入園區,協助個別園所與陪伴老師,確保園務運作穩定,並傾全力提供相關資源與支持。

我們相信被愛的老師,才有能力去愛孩子。而團隊互助、陪伴的力量,是撐住老師支持孩子的能量。

公共化幼兒園的終極目標 把童年還給孩子

作者: 
黃喬鈴(托育政策催生聯盟發言人)

 

現在的孩子沒有童年嗎?

幾年前的韓劇「天空之城」、被封為小學版天空之城的「綠色媽咪會」、近期的「浪漫速成班」,我們看到孩子的成長過程被學業成績、競爭較勁填滿。戲劇難免誇大,但又深刻描繪高漲的育兒壓力鍋、密集的親職教養、不健康的親子關係、夫妻關係、家庭關係。劇中無不刻劃出「母親」(角色安排通常是多數的全職媽媽,搭配少數的職業媽媽) 如何絞盡腦汁、甚至不惜遊走法律邊緣,擠進熱門學區、拚死命搶上名師補習班,只為將孩子培養成精英,成績至上無庸置疑;「孩子」如何承載極大的身心壓力,只為符合家長期待,朋友不是朋友,只是競爭對手;「親(母)子女關係」如何緊張高壓,充斥「我都是為了你好」的情緒勒索;「父親」不外乎就是賺錢養家、沒什麼戲分的角色,但是 爸媽之間的爭執都會被孩子看在眼裡、痛在心裡。
 

聯合國:東亞國家不生小孩,原因之一是「教育狂熱」

戲如人生、人生如戲,某種程度也反映了社會現狀,正呼應2019年聯合國人口基金報告, 特別點名東亞國家,包括日本、韓國、香港、台灣,持續深陷超低生育率的「根本原因」:

一、高度競爭性的「教育狂熱」(education fever),導致家長(母親)必須花更多時間與精力於教養,甚至為了讓孩子在昂貴、高度競爭性的教育體系下成功,往往只選擇生一胎。

二、父母背負教育子女的壓力,正是私立教育市場不斷擴大,以及家長選擇在家教育的原因之一,以求養育孩子獨特的才能。

三、性別角色分工極度不均,女性大量進入勞動市場後,仍單方承擔家務與育兒工作。

四、僵化、工時長的勞動職場,使女性難以兼顧工作和家庭,造成刻板性別角色難以破除。

「幼兒園不是玩,是場軍備競賽!」集體的教養焦慮也在台灣蔓延,甚至向下延伸到幼兒園。多數家長認同,幼兒園階段玩很重要,但都在玩,卻又讓家長心慌慌、 不踏實。玩甚至被化約成一種情緒,凡是開心學美語、快樂學注音、玩中學數學, 就是適合幼兒。顯然對家長來說,重要的是學科科目上、技能上的學習。尤其聽到別人說,孩子中班就會念ABC、大班就會加減運算、甚至拿筆寫名字,彷彿在督促自己,若不從小開始學,之後只會坐等被別人打趴。

教養焦慮背後反映的是,國家角色長期失職,無從教育社會何謂適切的幼兒教育; 政策疏於建置公共托育服務,任由私立服務興起,助長競爭式的教育。誤導家長學費昂貴等於品質有保障、學習超前部署等於對前途有保障,龐大的教養費用、心理壓力,讓年輕人對養育怯步。企業職場也並未支持家長不分性別,共同身兼「工作者」與「照顧者」的角色。除此之外,整體社會對婚姻、生育、家庭的傳統觀念與性別角色期待揮之不去。可預見的負面循環接踵而來,年輕人不婚、不生反而是讓自己好過一點的選擇。
 

瑞典人如何把童年還給孩子?

「玩是發展、學習、幸福的基礎。」瑞典幼兒園課綱明定了學前教育的首要任務,課綱說明:「玩對孩子來說是一項重要的活動,遊戲讓孩子有機會模仿與想像, 使他們形成對自己、對他人的看法;玩可以激發想像力跟觀察力;玩可以挑戰兒童 的運動技能、溝通、合作和解決問題的能力,以及運用圖像、符號進行思考。因此,重要的是,給孩子時間、空間與安靜,讓 他們發明遊戲、進行實驗和體驗。」

為什麼瑞典兒童可以成為全世界最幸福的兒童之一?

為什麼瑞典孩子被鼓勵專注於自己的興趣,唱歌和演奏樂器是受歡迎的課外活動,而不是學業成績至上?

為什麼瑞典可以催生「拿鐵爸爸」推著推車在公園、在親子館跟其他家長聊育兒經?為什麼瑞典的家長會說,擁有孩子與家庭,讓我有根基做更有意義的事情?

前述提及的聯合國報告指引各國向瑞典學習,不單單是幼兒教育,而是以性別平等為目標,讓人人有餘裕做爸媽、做員工、 做孩子的國家制度,其中最關鍵、最基礎的正是由政府建置0—12歲不中斷的公共托育服務,並配搭彈性育嬰假。

在瑞典,幼兒滿1歲的那一天起就可送托,不是送昂貴的私立托嬰中心,也不是強調分科學習的幼兒園,而是由國家監督管理,確保服務平價可負擔、優質可信任、就在社區內的公共托育服務,致力於創造環境讓孩子們玩!而公共托育服務不只照顧幼兒、支持家長雙薪就業,更是確保照顧工作者有適切的勞動條件。部分家長認為,公私立園所根本沒差,老師好不好才是關鍵。但與其幸運式的遇到好老師,不如制度性的保障與善待老師,讓老師發揮幼教專業、照顧好每一位孩子。

公共化幼兒園的制度性保障

建置「公共」服務之所以重要,凸顯政府對幼兒教育的投資、將托育視為人民的權利。PISA 調查(國際學校評估計劃)說明,大量公共支出於幼兒照顧,使學生在中學時期(15歲)有更良好的表現;課程設計目標為透過遊戲學習新技能,且兼顧語言發展、創造力、社交能力、道德和公民價值等教育,正是提高托育品質的重要面向。

彭婉如基金會與夥伴團體共組「托育政策催生聯盟」,長年以來呼籲政府在托育、 幼兒教育上擔起主要責任,擴大公共化幼兒園(非營利幼兒園、收托時間正常化的公幼)目的即是要掀開家長高漲過頭的育兒壓力鍋,把育兒從一定要拚個你死我活的軍備競賽,轉化為平等、關愛、合作、 助人的良善循環。非營利幼兒園的家長曾說:「我不是要他第一名,我只希望他開心就好」、「自己以前有很多玩伴大家一 起玩,那個童年回憶蠻好的,如果孩子的童年都是在安親班、補習班、才藝班學東西,等於沒有回憶。」

支持擴大公共化幼兒園,讓我們一起把童年還給孩子、把歡樂還給親子、把親愛互信還給同儕吧!

家管員,對女性工作者的價值與意義 彭婉如基金會家管員生活與工作調查大公開

作者: 
王百芳(彭婉如文教基金會家事部研發專員)

 

基金會於2022下半年,對3,300名家管員進行「彭婉如基金會家管員工作及生活調查」,以了解家管員生活與工作狀態、對此份職業的看法,釐清家管員這個職業,對現今女性工作者的價值與意義。

家管員,讓兼顧工作、家庭成為可能

展開線上問卷調查後,回收有效問卷為3,015份。從家管員的回饋,我們發現家管員工作有以下幾種特徵:


彭婉如基金會的家管員工作採組合排班制,設計為4小時服務一個家庭,服務時間皆為正常白天班,且可依個人意願決定是否於週末接班。據統計,以週工時32小時提供服務為最大宗,意即每週排8個班。這也代表,家管員週間有兩個半天可休息,週末則完全無需出勤,達到現代難得的工作及家庭生活的平衡。

家管員雅玲就提到,她在孩子兩歲、四歲時,從美容師轉行做家管員,可以準時下班,有週休二日,有時間陪小孩,賺到的就是家庭生活。至於想要趁體力佳時賺老本的人,可選擇滿十個班,賺取更豐厚的薪資;而體力退化,邁入退休年齡,可採取減班工作,維持兩萬多元的基本收入,進可攻退可守。


平均86.8%的家管員對收入感到「滿意」及「非常滿意」。
雖有部分家管員反應,基金會所訂時薪不比坊間清潔公司高,但也從家管員提供的回饋中,理解到以下體制的保障,是促成九成工作者對薪資滿意的主因:
1.拒絕單次大掃除服務型態,堅持長期合作的模式,維持職業生命。
2.服務量能及時媒合補案,薪資穩定,沒有大小月的問題。
3.年末保障領有一個月的年終獎金,更明顯感受到使用者肯定整年的辛勞與感謝。


從統計資料透露的訊息,顯示基金會透過督導,在媒合溝通及不斷提醒呼籲使用者下,保障了工作內容的合理性。


家管員在「生活滿意度」及「工作整體滿意度」上,給了我們高達9成5以上的滿意回饋。不同的照顧樣貌深入訪談後發現,長期式服務讓使用者與家管員,建立一般清潔工作難以有的信任關係與私人情誼,這是家管員對工作感到滿意的原因之一。這樣的情誼在covid19疫情爆發期間,特別容易彰顯。家管員惠楨說:「我覺得我遇到好人,不是想壓榨你,而是真的關心這份收入一旦沒有了,會影響到你的生活。」

此種情誼也會回饋到使用者身上。服務90歲獨居阿公的家管員心彤就說,服務久了,阿公衣服扣子掉了會幫他縫,老人家有什麼狀況或變化,就會透過Line主動告訴他兒子,某種程度的達到固定探視長者,並發揮警鈴的功能。

翻轉傳統觀念—— 重新定義家事管理服務的價值

近年我們觀察到,家管員人數成長趨緩的危機。調查結果發現,有44.9%的家管員,從未將這個工作介紹給任何人,最大宗原因,是家管員認為這份工作的社會地位不高,會被人瞧不起。

彭婉如基金會在做職業設計時,從裡而外的翻轉「傳統居家清潔」工作,將家管員轉型為收入穩定豐厚、工作時間有彈性,且深受中產階級使用者家庭信任的工作。同時,將女性的生涯發展所面臨的種種難題考量進去,解決女性遭遇低薪、高工時、無法兼顧家庭的難題,同時解放另一群蠟燭兩頭燒的家庭。社會大眾需拋開偏見,重新定義並理解到家管員的價值,並給予尊重,將對提升女性地位帶來重大的意義。

居家托育人員(保母)是—— 家的延伸,關係的延續,育兒父母堅實的靠山

作者: 
李庭欣(彭婉如文教基金會居家托育部研發組長)

 

「感謝保母全心全力照顧孩子,一定是上輩子燒好香,超級感謝!」
「保母就像是我們家人,遇到好保母,真的會讓人想要再生一個!」
「保母是雙薪家庭很重要的角色,讓家長安心上班無後顧之憂!」
這些來自家長的真實回饋,讓我們能感受到「居家托育」帶給育兒父母的支持與幫助。

彭婉如基金會於全國承接七處「居家托育服務中心」,2022年共輔導2,806位居家保母,一起照顧、支持9,772組幼兒與家庭。相較於托嬰中心機構式的照顧,「居家托育」有著許多獨特的服務特色與價值,但這些往往被大家忽略。我們透過多次訪談與保母合作的家長,深度認識居家保母如何提供「像在家一樣的照顧」給孩子,以及對孩子、對育兒家庭來說,送孩子到居家保母的重要性及好處。


居家空間最多只能同時照顧4名孩子,但在這樣的環境中,孩子更可以與年齡錯落的小朋友一起生活、找到最佳玩伴,讓大孩子有機會學習照顧弟弟妹妹,弟弟妹妹也能透過模仿,刺激語言及肢體動作發展。孩子們在保母家一起玩、一起成長。

保母的家庭成員都是寶寶學習、觀察、正向互動的對象。對出生在小家庭的寶寶是非常難能可貴的經驗,哥哥是他崇拜的英雄、姊姊是遊戲高手、最棒的鋼琴手、教導規矩的嚴師,我們家小朋友每天掛在嘴上的一句話就是:我愛保 母媽咪一家人!


走過育兒之路的你一定知道,難免(其實幾乎是一定)會遇到許多突發狀況,當這些突如其來、臨時、零碎的小事件,導致照顧出現缺口,親友又無法奧援時,居家保母正是許多家長的「『真』育兒神隊友」。

「保母不僅托育時間彈性,如果我們需要加班,也能協助臨托;而且大大降低孩子生病的機率,父母都安心。是雙薪家庭最棒的後援!」

「第二胎後的臨托很重要......像前年小朋友輪流生病住院, 保母願意收沒有生病的小朋友,甚至可以在他們家過夜,對我來說是很大的幫助。」


居家保母與家長的關係,多是因「托育」而開啟,透過托育契約確定雙方合作關係,隨著互助日子漸長,關係加深,彼此除了是育兒好夥伴,更是共同分享生活的朋友。

孩子從保母家畢業,家庭與保母的關係卻不因契約終止而結束,對許多家長來說,與居家保母合作,對大人來說多了一個朋友,對孩子來說,也多了一個溫暖的家。

「作為家長、孩子跟保母的互動,跟托嬰中心比起來更親近,關係更緊密,保母不是只是在做一個工作,工作時間結束後就跟你沒關係。」

「過去保母帶過的小孩,雖然沒有住在同一個社區,但小孩有時候會跟媽媽說『我要回阿嬤(保母)家吃肉燥飯』……我女兒放長假的時候也會問『我可不可以回阿嬤(保母)家吃飯跟玩』。」

「保母像是我們的家人,雖然小孩上幼兒園,還是經常來往,有好吃的都會幫彼此準備一份!」

 

彭婉如基金會的幼兒園,都在教甚麼?

作者: 
王兆慶(彭婉如文教基金會執行長)

 

2022 年的彭婉如基金會大消息是:我們承辦的公共化幼兒園數量,一年之內倍增,從 21家暴量為40家。現在,彭婉如基金會旗下已經有40家非營利幼兒園及職場教保中心, 朋友都笑說你們已經是一個「連鎖幼兒園團體」了。

去年我參加幼兒園部的尾牙一日遊,遊覽車上好多位新園所的老師。大家先是自我介紹 (叫甚麼名字、在哪個園所任職、園所特徵、周邊的地標),然後紛紛出題考執行長: 某某園的特色是甚麼?樹葉會拿來做甚麼事情?哪一個園的廚工擅長做紅糟鳳梨酥?考 得我七葷八素、燒腦到不行。40家幼兒園真的有夠多啊! 

也因此,我們感到有責任,必須向大家說明,婉如基金會這麼多家幼兒園到底在「教」 甚麼?開放教育、自主學習、性別平等、兒童人權……這些詞彙看起來好抽象。幼兒園 的教育現場,真的可以融入這些理念嗎?

還真的可以。

本期年刊,我們將介紹幼兒園老師們如何推動開放式教育。開放式教育不是規範或約束, 而是讓小朋友培養自我覺察、判斷、自主決定的能力。這種「孩子一輩子受用的能力」 聽起來很玄,但是觀察教育現場,可知這種理想,其實是可行的。

托育公共化,不只是更多公立或非營利幼兒園,也是幫助家長安心託付孩子給我們,以 及幫助台灣培育更多良善的小小公民。謝謝您支持彭婉如基金會推動托育公共化。

從一棵參天大樹建立一片森林 社區自治幼兒園同村共育的實踐

作者: 
簡瑞連(彭婉如文教基金會副執行長)

 

2006 年,基金會成立了「五甲社區自治幼兒園」,期待以社區自治模式,引發公部門、民間單位、教保人員及社區家長的參與,運作托育照顧服務。然而,幼兒園每日面對密集的日常照顧,將理念套在以市場為導向的托育生態系統中,就如同參天大樹般高聳而不可及。

一路走過17年,能將社區自治概念遍地開花的堅持,是幕後推手劉毓秀前董事長及王淑英教授的陪伴,引導夥伴們潛行實踐,並透過各方資源協力,開拓出非營利幼兒園政策路線,擴展成一片公共托育森林。
 

建構對話平台:社區自治委員會與村落家長協力團

社區自治幼兒園強調共決、共治、共享,為建構對話平台組成社區自治委員會與同村共育協力團。

委員會由基金會擔任召集人,邀集包含政府主管機關、場地單位、家長、社區、學者專家、園長、工作人員等各方代表定期召開會議,討論包括園所文化之形塑、教保服務內涵、社區參與事宜。會議中引導各方透過不同專業與社會位置對話,學習聽見不同參與者的聲音,除了堅持幼兒教育與照顧的理想外,同時也實踐社區自治之精神。

幼兒園籌組同村協力共育團,推選家長代表定期召開會議,運用團體策略創造合作的夥伴關係。成群相聚是協力團的日常,假期時吆喝野餐、露營、看表演,一起照顧小孩,孩子們一家吃過一家。社區大家庭真是永遠不缺一雙碗筷,共育、共玩、共享只有別人的孩子好,我的孩子才會好!

協力團會長培培說,參加協力團說理念、共參與,投入幼兒園事務,愈能看見彼此的連結,同村共養了我和我們的囝仔。
 

跨階級共享:支持多元家庭需求

2020 年,我們在屏東的幼兒園收托了更生人家庭幼兒,就學期間老師發現孩子們身上經常有受傷痕跡,為保護孩子依法進行通報。無奈,父親揚言不放過園所。母親是孩子的主要照顧者,卻因沉重壓力服藥自殺,讓這個家庭的功能更是雪上加霜。此時,基金會責成社工發動個案研討會議,邀集公部門兒少保社工、國小及幼兒園共同研商照顧資源,將支持系統對焦轉向需求端,啟動課後照顧及喘息服務。

2021 年,高雄區幼兒園出現一名第三胎優先身分卻患有腦性麻痺的孩子,因為數度被公私立幼兒園拒絕,媽媽因此隱瞞特殊身分,以一般生資格闖關。

入學前因腦麻情況經常進出醫院,但醫療、教育、衛政、社政等單位斷了線,導致孩子未能提前評估鑑定,掉落在特殊資源網絡外,成為家庭甜蜜的重擔。

政策不是零拒絕嗎?社會支持系統的不作為,最終犧牲的是孩子的權益!

她不特別,她是我們共同的孩子,應和所有孩子一樣享有相同的教育機會與照顧品質。因此,幼兒園偕同媽媽討論照顧計畫,向教育局求援加開臨時鑑定安置會議,協助孩子入園後擁有特殊教育身分,取得特教相關資源。再則,召開個案會議,進行環境預備等因應措施,進行協力團家長預告,引導園區大家以平常心與孩子互動,發動共同照顧的協力。

社區自治幼兒園定調跨階級共享,幼兒階段不強調競爭、不分階級,沒有明星孩子,不造就明星老師。重視夥伴合作與助人關係,有別於市場的強調競爭的思維。 因此,提供照顧的教保人員及協力照顧的家長,才能在共同照顧的氛圍下,理解並看見彼此的需求與差異。

相遇是共融的開始:和阿公阿嬤一起學習

老幼共融啟航於2007年和五甲老人日托中心的合作。幼兒園從園內阿公阿嬤的代間活動開始,邀請會種菜的阿公帶著農具入園與孩子一起種菜,會包餃子和下棋功夫的爺奶,也到學習區與孩子共玩。

接著,因為幼兒園鄰近日托中心,孩子們經常到日托據點與阿公阿嬤下棋、玩遊戲,分享自己心愛的玩具。老人和小孩在社區相遇,共融學習於日常,過程中難免出現雞同鴨講的趣味畫面,但長輩因為與孩子互動得到了陪伴與撫慰,老幼共融拉近了代間的距離。

近年疫情加劇後,老人家因防疫政策的限制出不了門,見面機會變少了,孩子們還會問老師:「阿公阿媽怎麼都沒來了?」推動老幼共融的鳳山社區自治幼兒園意欣園長說:「孩子的想念透過童稚的言語很自然的流露,老幼共融不是一場活動,而是如家人般的互動與關心。」

大樹下的埋鍋造飯:成為有機種子

在大樹下埋鍋造飯看似日常,卻非偶然,也不是個案。更生人家庭是社會中許多人的縮影,腦麻孩子是一般家庭甜蜜的重擔,卻在衛政、教育與社政的網絡下成為漏網魚兒。

非洲諺語說:「每個孩子都是整個村子帶大的。」很遺憾!想在社區打造一個同村共育的村子,猶如在旱地造林般困難。旱地裡的種子如何能發芽,有人說社區自治幼兒園的實驗是天時、地利、人和,但我卻認為這不是偶然也不是奇蹟,而是在宛如參天大樹高聳的理念架構下,聚合了多方力量具體的行動並執行多元策略,以行動實踐平等、關愛、合作、助人的托育照顧理念。

最後,分享2010年協力團團長題送的一首詩:「一顆種子有多重?一顆種子放在你我的手上,感覺不到它的存在,也感覺不到它的重量。但若將它放在一塊好的沃土中,它將有機會茁壯成長。你說一顆種子有多重?」

這正是多年旱地造林的真實寫照,期許你我共同成為一顆有機種子。

從小培養閱讀興趣 探訪公共托育家園

作者: 
高沛瑀(月子家園部家園督導)

 

走進婉如基金會的公共托育家園,你一定會看到一幕幕幸福的場景。
孩子一邊吸允著手,一邊閱讀。
孩子在某個角落獨自閱讀,享受一個人的閱讀時光。
家園裡,0—2歲孩子有許多生活學習與體驗,然而我們強調閱讀對孩子的重要性,從小建立閱讀興趣,讓閱讀成為生活的一部分,對幼兒的語言使用及視野都有很大的幫助。

從家園起步,培養孩子閱讀習慣

大家必然會好奇,這麼小的孩子會看故事書嗎?答案是肯定的。

在家園,會有這樣的場景。當我們從小就讓孩子接觸書籍,逐漸的,孩子便會運用簡單的詞彙「說」、「講」,拿著繪本追著老師,或用簡單肢體動作表達想聽故事的慾望。此時,老師透過給予肯定及正向的態度,讓孩子體驗到愉快的閱讀經驗,從而培養孩子 愛閱讀的習慣。

孩子喜歡的角落,都是閱讀的起點

繪本是最強的育兒輔助工具,例如,透過閱讀《我長大了》,孩子學習吃飯、上廁所、穿衣服各種生活自理能力;而閱讀《貝蒂不想不想去睡覺》、《貝蒂好想好想吃香蕉》,孩子及照顧者可以一起思考,面對各種情緒時,該如何去處理。在閱讀中,孩子學習新的詞彙與溝通技巧,同時享受思考與內省的樂趣,學習如何面對愈來愈成熟的自己與這個世界。

閱讀活動是慢慢形塑而成,不同年齡的孩子適合不同形式繪本。在家園裡,互動式繪本是孩子的最愛,翻開蓋子、拉下手把,驚奇會從這裡出現;繪本中豐富的圖案,加上老師們生動的語言與豐富的肢體動作,更能滿足孩子們的想像力。

除了鼓勵孩子閱讀之外,我們家園更「尊重」孩子參與閱讀活動的自主權。孩子可以選擇獨自閱讀或加入團體一起聽故事,即使孩子並未坐在團體中聽故事,但聽著老師朗讀故事的聲音,他們同樣沉浸在閱讀的氛圍中。在這樣輕鬆愉快的環境下,孩子更容易對繪本產生好奇與喜愛。無論孩子喜歡哪個角落,都可以是閱讀的起點。
 

閱讀,無所不在:資源共享,讓「共讀」延伸到家

每個人對書籍的偏好主題不同,孩子也一樣,有人喜歡動物、有人喜歡水果,無論任何主題,這些主題都在我們身邊,孩子們就在一邊閱讀、一邊感受生活中學習與累積。

家園為了延續孩子閱讀習慣的培養,除了主動提供書單給家長,也提供家園內的書籍,讓家長可以借閱,以更積極的方式,讓不同背景、資源家庭的孩子,都有機會與家長一起共讀。

最終,我們透過家園「共讀」的推動,讓公共家園成為「公共資源」,讓閱讀成為親子間的習慣與文化,是我們正在努力的方向。

性別教育與性教育 用繪本和遊戲,播下平等、尊重的種子

作者: 
邱嘉緣(彭婉如文教基金會幼兒園部研發專員)

 

「男生女生哪裡不一樣?」
「男生可以穿裙子嗎?」
「女生不能當警察啦!」
隨著孩子長大,逐漸開始產生對自己和他人身體的好奇、產生男女的性別意識,也受到家庭或社會的影響而產生不同的性別框架。那麼,在幼兒園階段,要如何建立孩子的性別平等觀念?甚至和孩子談性呢?

打破性別刻板印象的課程實驗

高雄市平等非營利幼兒園的火焰木村,因著孩子對他人身體的好奇出發,透過繪本先讓孩子認識身體構造後,進一步延伸到社會建構的性別角色探討。老師準備了許多的人物、玩具和物件圖卡,先讓孩子進行分類遊戲。結果發現孩子多半將短頭髮藍色衣著的人貼在男生區,而長頭髮粉色衣著視為女生,不過褲子、布娃娃則是男女都可以使用。

老師詢問孩子:「為什麼男生就是短頭髮、 穿藍色的衣服?為什麼粉紅色就會聯想到女生?只有女生能穿裙子嗎?」

有男孩說想要穿裙子但怕被笑,也有女孩表示穿褲子比較舒服。老師接著分享繪本《不愛穿裙子的美莉》和《愛穿裙子的阿 旺》,以及實際讓孩子們體驗不同服裝。 男孩們穿上裙子,覺得新奇有趣,感覺涼涼的。在體驗後,老師也介紹世界上有男裙傳統服飾的族群,例如:台灣排灣族的 勇士裙、蘇格蘭裙和緬甸的「籠基」(英 語:Longyi),讓孩子體認到服裝和顏色不一定要分性別。

除此之外,也以一部描述農夫的兒女打倒妖怪,拿取解藥為爸爸治病的影片,讓孩子反思性別角色分工。老師先讓孩子 「聽」完故事後,請孩子舉手回答,大部分的孩子都覺得出外打怪的是兒子,在家照顧爸爸的是女兒。接著打開畫面讓孩子 再看一次,這才發現,原來故事中角色的性別正好相反。

經過以上的體驗和探討後,老師再進行一 次分類遊戲的「後測」。發現孩子們改觀了!覺得許多事情是不論男生女生都可以做的。例如在家裡是爸爸煮飯、媽媽也會開車,或是剪頭髮遇到男生理髮師。

以往班上會有孩子對許願想當警察的女孩說:「女生不能當警察啦!」或笑稱穿粉紅衣服的男孩是「穿女生的衣服」。但在這之後,當有男孩也想請老師綁頭髮被嘲笑時,就有孩子站出來說:「男生也可以綁啊!為什麼你要笑人家?」 火焰木村的老師分享說:「第一次嘗試與孩子探討性別,覺得蠻有趣的。也體認到老師自己先必須以中立的眼光帶領孩子一 起討論。」

「我從哪裡來?」在幼兒園談性教育

建立性別平等的觀念之外,又要怎麼跟孩子啟齒談性呢?

台北市蘭州非營利幼兒園的園長藍玉璘說:「通常在兩歲半和四歲半會是孩子對性產生好奇的兩個階段,例如孩子會在如廁或午休時把玩或摩擦生殖器。這時候就會提醒老師要做性教育的課程,建立孩子對身體的觀念。大人不是制止或是避諱,而是直接跟孩子談論。」

可以透過繪本的引導,從孩子好奇的疑問出發:「我是怎麼生出來的?」「我和她 ╱他有什麼不一樣?」幫助孩子認識男女生的身體構造,有哪些相同和不同之處,但也要注意避免過度強調差異和有無。例如男生和女生大部分的生理結構都是一樣的,不過男生有陰莖,女生有陰部。玉璘說:「直接稱呼器官名稱才不會讓小孩混淆,形容得愈奇怪,孩子愈不敢說,覺得 不能講。」

認識了生理結構後,進一步跟孩子討論身體自主權。「不會教小孩行動聯盟」和幼兒園的老師們分享——所謂的身體界線並不只是讓孩子知道哪些地方不能被碰,而是更複雜的情境組合。包含:對象是誰、在什麼地方、什麼時間、做什麼、動機為何和如何進行?例如在醫院的診間基於預防生病而接受醫生檢查身體,環境具有隱私性,身旁有信任的家人陪同,觸碰的過程都有經過預告並適切,就可以接受。但也會有平常很喜歡和媽媽擁抱,但當剛被罵完還在生氣,所以拒絕讓媽媽擁抱的情境。

透過不同情境的探討,讓孩子理解身體的自主權,是能夠辨識不同感受、可以選擇並表達,進而建立自信、同時尊重他人。 比起千叮萬囑要孩子學會「保護自己,勇敢說不」,更應該是讓每一個人具備身體自主意識,任何人在任何情境都要先取得對方的明確同意,才是互動的前提。 因為,愈能從小建立對自我身體的適切認知,經驗到不因性別而被差別對待,就愈能成為一個尊重自己與平等對待他人的大人。

走出「男主外、女主『內外』」的轉型困境

作者: 
郭淑雅(彭婉如文教基金會董事長)

 

很多研究都發現,台灣、韓國、日本等東亞國家都共同經歷少子女化和高齡化的問題,其中一個原因就是東亞女性在「家庭角色」和「就業職場」之間的掙扎。

哈佛大學的人口學家 Mary Brinton 特別指出,東亞國家的性別文化已經從「男主外、女主內」,逐漸轉變成「推崇工作的保守主義」——雖然女性就業已經普遍,但很多人還是認為家庭中的幼兒和老人照顧,是女人的責任。

換句話說,這些國家的女性如果選擇進入家庭,她們會遇到工作和家庭難以平衡的問題。我們現在正面臨著「男主外、女主『內外』」的社會轉型困境,需要開始改變。

彭婉如基金會的宗旨是提升女性地位、追求性別平等,因此我們應該致力於解決這些社會挑戰。我們認為,基金會的工作目標應同時包括「前端」和「後端」。

前端就是要推動西方已開發國家的「男女皆就業、男女皆照顧」(dual-earner, dual-caregiver)的性別角色範本,支持女性就業,鼓勵男性育兒,追求家庭內的性別平等文化,讓青年女性不再視婚育為畏途。至於後端,因為台灣面臨超低生育率已經長達20年,即使生育率緩緩回升,也難以避免高齡化的問題,因此有必要建立高效能的銀髮支持服務體系,回應高齡家庭的生活需求。

彭婉如基金會當前的五大服務方案——保母居家托育、月子及公共家園、非營利幼兒園及職場教保服務、家事管理及銀髮家事、居家陪伴及日間托老,就是按照上述的理念宗旨而設計的。謝謝每一個方案的每一位服務提供者、每一位服務使用者,您們的付出,讓龐大的婉如照顧服務網得以順利運轉。有您們,真好!

 

透過創傷知情照護 安住自己、穩住學生

作者: 
卓耕宇(高雄市立中正高工輔導主任)

 

大雄一早提著早餐進入教室。第一堂的鐘聲響起,同學們都準備好上課,只有大雄喝著紅茶、吃著烤土司夾蛋,絲毫都沒注意到現在是上課時間了。

老師進教室看到大雄,二話不說就叱責:「上課了,還不把早餐收起來!」
大雄繼續享用著早餐,於是老師的音量愈來愈大聲:「再不收起來,我就把它丟到垃圾桶!」

這時候,大雄邊保護著早餐不被老師沒收,邊說:「不可以!我不要!」
已經快爆炸的老師說:「到底你是老師?還是我是老師?」
大雄繼續大叫外。與老師一來一往的拉扯中,心愛的早餐掉在地上了。教室一片混亂。
臉紅脖子粗的老師要他撿起來、收拾乾淨。當然,大雄不但無法好好收拾,更又氣又急的說:「都是你!害我早餐毀了。」

看著這些描述,腦海裡浮現的畫面是什麼?人事時地物的關係為何?何以結局看起來是大小孩跟小小孩雙方互相指責、僵持不下的窘境?師生的互動關係如果可以倒帶,有沒有其他發展的可能?

回到情境。

老師進了教室,看到還在吃早餐的大雄,有沒有可能開頭第一句話不是斥責,而是看見需求、接住感受。例如:「大雄,發生什麼事了?讓你到這時候才在吃早餐?」或是:「大雄,雖然我們班有規定上課不可以吃東西,但我相信同學們若知道你發生什麼事了,也許就可以諒解,也願意讓你先用幾分鐘吃完早餐,再好好上課。要不要跟老師說說看?」透過這樣先接住感受需求、再解決行為議題的策略,或許帶來的互動關係是相互理解,而不是彼此對峙。 

教育工作者面對這樣的情境與張力,如何不生氣?或更具體的說——如何可以不被學生情緒給干擾了?首先,情境中大雄與老師的衝突,來自於基本需求被抑制,以及教師對於規範的堅持且缺乏彈性所致。能夠接住大雄的基本生理需求與感受、情緒,就有機會好好理解:「平常不常帶早餐來課堂中的大雄,今天發生什麼事了?」而不是譴責他:「你怎麼老愛找麻煩!」這樣理解的出發點,可以避免不知不覺地用評論來取代感受的表達。「你怎麼老是邊上課邊吃東西!你總是愛搗蛋,真的太令我失望了!」但老師其實真正想表達的可能是:「我好希望你可以好好上課。」、「面對愛搗蛋的學生,讓我感覺很挫折。」

自我覺察、接住情緒、鬆動慣習

創傷知情照護(trauma informed care)是一種視角,協助我們理解創傷經驗,辨識這些創傷如何影響生活,然後找到回應創傷的新方式,進一步防止生存者再度受創。試著用創傷知情的視角來看教師與大雄,又會有怎麼樣不同的理解?

從小常受到大人打罵對待的大雄,習慣用拳頭與比大聲來溝通。也因此,往往學習到一種以暴制暴的互動模式。然而,如果學校有機會透過引導大雄好好表達自己的感受與需求,陪伴的人願意好好聽,就會學到另一種更有效果的表達,取代了原來沒能好好說、容易引發脾氣的兩敗俱傷。另外,在權威與嚴格的教養下,感受與情緒沒有機會好好說清楚,就容易產生壓抑與順服的特質。老師的憤怒,有時候是複製舊有溝通模式而不自知,再加上從小到大很習以為常,因此常理所當然的覺得沒什麼不好。直到師生衝突的事件,有機會覺察到自己的盲點,才有鬆動的可能。

透過情境討論與案例反思,除了提醒教育工作者處理任何情緒╱行為議題,最重要的核心目標是,如何協助讓學生(學習主體)的情緒穩定下來。雖然真實的窘境往往是兩個大、小小孩的角力、拉扯與兩敗俱傷,但教師要能自我覺察,面對學生的種種情緒╱行為,先清楚辨識學生對我生氣不是因為討厭我這個人,而是我的角色象徵著權威、管教與規範,才容易引發學生的抗拒反應。也因此,以理解學生感受為出發點的詢問,就會是:「要不要說說看發生什麼事了?」而不是以激怒彼此為出發點的質問:「你到底有什麼問題啊?」

感受與情緒,無所不在的與我們共處。也因此,身體總是不說謊的承載著各種情緒。可以好好覺察與辨識它的存在,就能讓身體好好的釋放壓力。發抖、畏縮或僵硬的身體,可能隱含著甚麼?恐懼的、緊張的、不安的、焦躁的、害怕的、無力的、沮喪的感受?還是開心的、安全的、信任的、自信的、放鬆的、平靜的?目睹家暴的孩子,與在支持的環境長大的孩子,在情緒的表現上,後者可能比前者更正向、也較穩定。何以如此?因為這是一種保護自己的本能反應,只是日積月累下來,就刻劃在身體上。不過,值得慶幸的是,人與人之間好的連結會帶來正向的人際經驗,是有助於大腦處理創傷的。做一個創傷知情的教育工作者,可以學習觀照自己,也可以透過理解,穩住學生。